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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7章 蠱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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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7章 蠱惑

江面上風高浪急,輕舟隨著波浪劇烈起伏著,隨時都有傾覆之禍,好在船尾有鐵鉤緊緊扣住橫江的鐵索。

一個浪頭迎面擊來,在空中劈頭蓋臉澆下一陣暴雨。

劉武抹了把臉上冰冷的江水,打了個寒噤,覺得自己今晚真是栽了,幹嘛要跟著蕭暥一起來?

但是魏西陵的命令是看住蕭暥,所以劉武得一步不落盯緊了。

蕭暥坐在船頭指揮,江月照著他的容色蒼白如冰霜,一雙眼睛卻熠熠有神。

魏西陵給他的衣裳又濕透了,蕭暥不知道魏西陵這回還有沒有備份的衣服,估計是沒有了,魏西陵雖然愛幹凈,但畢竟又不是姑娘,出門帶那麽多替換的衣服做什麽。

離寶船越來越近了,他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收了收,別讓謝先生又知道了。

不過,他好像又很久沒有收到謝映之的消息了,莫非又被刪好友了?

***

“主公,前方有一艘走舸,正向江心的樓船駛去。”斥候報道。

魏西陵神色一沈。

他治軍甚嚴,誰敢沒有將令就擅自出戰?除了某個向來無視軍規的人……

他立即拿起望遠鏡,就見夜幕中,風高浪急的江面,一條輕快的走舸在洶湧的波濤中,劈波斬浪地前進。

魏西陵劍眉緊蹙,這是蕭暥第幾次跑掉了?

“劉武何在?”

“劉副將帶著幾個士兵也在船上。”斥候答道。

魏西陵神色冷然。

不過這一次蕭暥倒是長進了,不但自己跑,還把他的副將和士兵也卷走了。

有劉武跟著,他倒是放心了一些。至少蕭暥沒有孤身冒險。

魏西陵當即下令:“戰艦靠上去。”

旁邊的田讓頓時嚇了一跳。他是句章郡的郡司馬,統領句章水師,他清楚水上作戰不比陸地上,主帥的旗艦關系著戰場全局,是負責指揮而不是沖鋒陷陣的。

魏西陵打仗素來很穩,如今就為這一個無視軍紀擅自出戰的副將,竟然以旗艦涉險,親入風浪之中。

玄門的鷂鷹在蒼空盤旋,穿過高聳入雲的峭壁。發出清利的叫聲。

月光下,江面陡然開始收窄,激流奔湧。刀劍峽到了。

蕭暥放眼望去,只見不遠處一道兩面山崖矗立江心,如城門敞開,峭壁擎入雲霄。萬濤奔流而下,勢不可擋,向江心一塊黑黢黢的巨礁撞去。

劉武也看到了,驚出一身冷汗,“蕭暥,這船要是撞上去,豈不是粉身碎骨?”

浪頭那麽急,都餵了魚,連馬革裹屍都不用了。

他自己倒不怕,就是主公讓他看住蕭暥,結果他把蕭暥看到魚肚子裏去了。

就在這時,寒霧彌漫中,他赫然看到了江濤中駛來的旗艦,剛才還凍得牙齒打顫,頓時背後又冒出冷汗來。

“蕭暥,這次是被你坑慘了。”劉武苦道。

他話音未落,又是一個浪頭湧來,走舸浮上浪峰,又狠狠摔落之際,撞在了樓船的左舷上,水花劈頭蓋臉澆下。

蕭暥趁機攀住船舷,輕快地縱身一躍,輕捷的身姿在江風中一記飄搖,就落到了甲板上。

“劉副將,我帶你來立功的!”他輕快道,

劉武看了看還剩下數十丈距離的澔嶺嶕,心道帶他來送死的他倒是相信。

樓船顯然經過一場混亂,時間不多,蕭暥直奔船帆而去。

纜繩是由精鋼擰成的細鐵鏈。蕭暥知道這種精鋼,強度韌性都非常好,單於鐵鞭就是用這種材料打制的,別說是一箭射斷,就是拿刀砍,都未必能砍斷。

蕭暥擡頭看那如張開的翅翼般的巨大風帆,當即道:“刀。”

劉武頓時明白他要做什麽了,斷桅桿!

為了防止敵軍射斷纜繩,用了精鋼絲,但是這桅桿可是木頭的!

***

舷窗外,月光被烏雲遮蔽。

魏瑄手中握著沈重的帝王劍,四周是被他殺死的北宮潯和燕庭衛的屍體,鮮血在地面上漫漶出一片,濃郁的血腥味彌漫在鼻間。寒涼刺骨的觸感從手心蔓延到四肢百骸,在他眼底染上一抹淒厲的血色。

耳邊一個聲音在耳邊道,“你不用太在意,帝王之路上,自古都是屍橫遍野,血流漂杵。”

“沒有不流血得來的勝利。”

那聲音仿佛從劍中傳來,又像是從他心底響起,沙啞又炙熱,轉瞬化作亂世焚天的烽火。

“看來你還沒有下定決心,那麽我告訴你一些事罷,一些過去的真相。有些你經歷過,有些你沒有……”

……

魏瑄忽然又回到蘭臺之變的那一夜。

沖天的火光灼燒著他的視線,他和兄長被幾個內官匆忙塞上一部出城的馬車,他在顛簸的車廂裏,最後回望帝都,宮宇的飛檐已被熊熊烈焰吞沒。

昔日繁華的盛京城已經成了血海,大街小巷裏擁擠著蓬頭垢面,驚慌失措的人群,胡人的騎兵堵住一邊的街口,然後鐵蹄推進,重重踏下,哭嚎慘叫聲交織成一片。

他跟著皇兄逃到了城郊時,隨車的幾名內官和侍衛都已經在亂兵中死了。

他們棄車,逃到了一處塌落的民房裏。此處已經遭過了一次屠殺和劫掠,稍為安全一些。

旁邊就是馬廄,滿是馬糞的臭味夾帶著草料燒焦的刺鼻氣息。

那是最漫長的一夜,魏瑄聽了一夜的馬蹄疾馳聲,和胡人囂張的哨聲、叫嚷聲。他們像驅趕著牛羊一般,把抓獲的百姓和士兵趕到城墻邊砍殺,屍體將護城河水都堵住了。

當政的王戎戰敗逃跑,扔下了整座盛京城。

這幾年來,魏瑄在深宮,也聽說過王氏當國專擅朝政,商人牟利,視國家為私庫,操縱賦稅,圈地而肥,侵奪民田,壟斷行市,盤剝百姓,賣官鬻爵。

最終使得國庫空虛,軍餉都發不出。

當時王師軍士疲敝,武器破敗,軍紀松散,多年積弊,在北狄入侵之時爆發出來,胡人勢如破竹長驅直入,各地烽火頻舉,卻已再無可以禦敵之軍。導致京城淪陷,帝國崩塌。

單於的鐵鞭終於狠狠地鞭撻了中原的山河。

魏瑄那時候還小,心想著萬一被胡人抓到,怎樣才能死得毫無懼色。他是大雍皇室子弟,不能像尋常百姓一樣哭喊著顫栗著,像牛羊一樣被圈起來屠殺。

清早,天微明,就在他一夜未免,終於沈沈垂下眼皮時。

急促地馬蹄聲由遠及近,席卷而來。

接著,他聽到外面的胡人傳來急促的喊叫聲。顯然他們遇到了猝不及防的突變。

一場迅雷不及掩耳的快戰。

隨後一隊勁裝騎兵撞開門,殺氣騰騰地出現在他面前。

他們都是黑衣玄甲,看裝束就不是帝國的王師。為首的青年將領看上去只比他大五六歲,目光寒烈,鋒芒畢露。

王師潰散後,這群擁兵自重的亂臣賊子,把北狄騎兵趕回了塞外。

畫面驟然又是一轉,視野變得開闊起來。

那是茫茫蒼蒼的草原。

風吹草低,起伏綿延的草坡上,忽然傳來一陣喧攘聲,一支上千人的騎兵從丘陵後面冒了出來,他們穿著皮甲,腰佩著彎刀,肩背著長弓呼嘯而過。為首的那個人魏瑄有映像,竟然是被阿迦羅殺死於月神廟的呼邪單於!

“大單於,前面有一個中原人!”

只見深秋的蒼穹下,枯黃的衰草間,出現一個孤寂的人影。

那個人身材高瘦,穿著一襲陳舊的灰袍,在草坡上猶如一棵遒勁的孤松。

幾名驍狼衛同時張開弓,搭上箭。

“住手!”呼邪單於一揚鞭,“誰敢動,我砍下他腦袋餵狼!”

隨後,狼王單騎直奔而去,在山坡上追上了那人。

“果然是先生!”呼邪單於跳下馬,

那人沒有停下腳步,頭也不回,看上去頗為清傲,“看來大單於已經得勝而歸了。”

呼邪單於道,“還是多虧了先生,為我贏回這單於鐵鞭,我才能將草原上的勇士再次凝聚起來,進行這場浩蕩的遠征!”

他說罷又解下了腰間的佩劍,“這是中原的帝王之劍。”

那高瘦的人看都不看,接過劍道,“聞說蠻人無信,不料北狄人也會守約。”

呼邪單於被他說得竟然有些尷尬,道,“這劍雖然氣派,但太花哨了,比不上我們草原的彎刀好使。再說,潛龍局也是先生幫我贏回的鐵鞭。”

那高瘦的人影負手背對著單於道,“潛龍局上,我替你贏得鐵鞭不過是一筆交易,是為了摧垮王氏控制的腐朽的朝廷,你不必謝我,我們將來也不會再見,至於這劍,既然是交易,我會交給潛龍局的局主。”

魏瑄猛地回過神,十年前的潛龍局,鐵鞭換王劍?一筆交易?

震驚之餘,就聽耳邊那道聲音道:“我想你那麽聰明,應該早就會有疑惑,潛龍局如此繁覆,當年的呼邪單於,一個蠻人,是怎麽贏到最終局的?”

魏瑄沈聲問:“是那個灰袍人幫他贏的,那人是誰?”

“那是謝玄首的師父玄清子。”

魏瑄駭然:“不可能。”

玄門怎麽可能勾結夷狄?

那聲音冷笑道:“為什麽不能?玄門想重新掌權罷了。”

魏瑄靜靜道:“玄門向來出世。”

“你錯了!”那道聲音斷然道,

“從大雍朝開國以來,玄門一直是入世的,玄門的弟子也在朝中擔當要職,尤其到了景帝朝,玄門之首被景帝奉為帝師,曾權傾一時。可是盛極必衰,到了後來的幽帝年間,王氏借著往皇後之得寵,而權傾朝野,王氏乃商人當國,不吃玄門這一套,所以當時的玄首,玄清子才離國而去。之後,玄清子遠走北狄,說服呼邪單於參與潛龍局,並在潛龍局上位單於贏回鐵鞭,使得呼邪單於能凝結各部落之力,發動了蘭臺之變,燎原的戰火焚毀了盛京,使得王氏失權,從此一蹶不振,但是玄清子也沒想到的是,這一戰後,王室衰弱,而各路諸侯卻借著平剿夷狄,大肆招兵買馬,擴充軍力,在北狄退去後,諸侯崛起,此後九州陷入了諸侯混戰的亂世。而在這亂世裏,玄門並沒有強大的軍隊,只能獨善其身,你有沒有想過,這並非是他們清高,不染塵俗,而是他們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,所以,只能在暗中攪弄風雲了。謝玄首顯然是其中的高手。”

舷窗外,狂風卷起巨浪拍打入大廳,如暴雨澆下,燭火跟著暗了暗。四周的賓客們緩緩站起來,他們目光空洞地再次撿起了扔在地上的兵器。

“你現在應該明白了罷,蘭臺之變到底是誰造成的?”那聲音幽然道。

魏瑄眉頭深蹙。

那聲音頓了頓,又道:“如今十年過去,又是潛龍局,玄門故技重施,這把王劍,如果落入了謝映之的手中,你猜他會怎麽用?”

魏瑄斷然道:“謝玄首不是這樣的人,他救過我。”

“他不是救你,他是看重你的秘術天賦,他要從一開始就壓制住你潛在的力量,因為他害怕你,害怕你擁有的天賦,他怕你將來會超過他!”

那冰冷的聲音仿佛一陣巨浪拍打在舷窗上,撞得粉碎,化作點點冰雨潑灑下來,劈頭蓋臉地澆落在魏瑄臉上身上,他修的是玄火真氣,原本不知寒冷,這一刻,他忽然感到寒透骨髓。

一念動搖。

一直壓制著的戾煞之氣開始升騰,炙烤著他的內心,與此同時,一股陰戾的煞氣從帝王劍中湧出,伴隨著無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馬蹄聲,喊殺聲,烈火灼燒的劈啪爆響。

陰冷和灼熱匯流在一起,他的心就像一柄千錘百煉後,正在歷經淬火的劍。

***

刀劍峽口,江面陡然下降,江水就像沸滾了般,白浪翻騰,萬流奔湧,向著森然矗立的澔嶺嶕撞去。

寶船兩面巨帆張滿了,寶船的底艙,數十名北狄奴隸在一陣陣急促的號聲中,拼命劃槳,船尾水輪滾滾,乘著風勢水流直向澔嶺嶕撞去!

十二根攔江鐵索驟然緊繃,鐵索在月光下泛著森然的寒光。

一場雙方持續生死的角力。

蕭暥看準了風向,朝劉武點了點頭,兩人同時動手。

江濤撞擊在船舷上,白沫飛濺。

隨著鋼刀不斷斬下,桅桿發出清晰的斷裂聲,搖搖欲墜的巨大帆葉被風吹得嘩嘩直響。

就在這時,一道幽森的影子,像水漬般滲上了上甲板,悄無聲息地閃現在蕭暥身後。

久經沙場的敏銳直覺,蕭暥心中猛沈,赫然回首間,一把鋒利的短刃迎面刺來。

電光火石間,一支羽箭裹挾著寒夜的霜氣掠空而至,當場穿透刺客的咽喉,將他釘在船艙上!

蕭暥愕然,立即望向江面。

遠處的艦船上,魏西陵面沈似水,放下了弓。

蕭暥遙遙朝他點了點頭,又看向甲板上的屍體。竟是金先生。

片刻後,兩面巨帆一前一後相繼折斷,劉武鉚足了勁,最後一腳踹在桅桿上,風帆頹然折斷墜入濤濤江水中。

也就在這時,幽暗的艙底傳來一陣枷鎖斷裂的聲音。

北狄奴隸們終於斬斷了鐵鐐,甩下了槳。

被役使了多天的奴隸們,憤怒地砸爛了船尾的水輪。

他們手心的符咒已經被謝映之解開,覆仇的時候到了。

忽然失去了所有動力的船在激流中驟然放緩了下來。

魏西陵當即下令,“回撤!”

橫江鐵索繃緊了,十幾艘戰艦拖拽著燈火搖曳的寶船,從激流奔湧的刀劍峽口鬼門關處,把寶船拖拽了回來。

甲板上,伐木工劉武筋疲力盡,朝蕭暥比了‘佩服’的手勢。

“不過,我琢磨著,我回去還是要挨軍棍”

蕭暥擡起頭,望向盤旋在高峽間的鷂鷹,傳來驚空遏雲般的唳聲。

他又想到了謝映之。

他忽然明白了,謝映之再次切斷聯系,是想要獨自走完這最後一局。

***

大廳的門敞開,先前歌舞升平的舞榭歌臺上,而今琴弦崩斷,羅帳已殘,紅燭翻倒,紗幔被點燃,空中江水潑灑而下,被澆得閃閃搖曳的火苗忽然一晃,瞬地化作在鬼火般幽幽的綠焰。

謝映之施然進入大廳,白衣如雲拂過滿地血汙,恍若無物地踏過叢叢綠焰。

青粼粼的焰光將賓客們的臉色映照地森寒詭譎,他們一看到他,臉上立即露出了噬人的厲色。

他一塵不染的雪白衣衫在陰暗的滿是水汙血色的大廳裏,顯得幹凈地灼眼,他們立即挨挨擠擠地圍了上來,手中的長劍在地上拖拽出刺耳的尖聲。

疾風席卷而起,幾把鋒利的白刃同時惡狠狠地向謝映之刺來。

謝映之連閃避的動作都沒有,鋒利的刀劍卻如同砍到了輕盈的水面上,漾起一片波光,又像是刺入了縹緲的霧氣裏,化作一縷清風,全無痕跡。

幽幽的綠焰照射中,他雪白的衣衫上仿佛浮著柔和的微光。

玄門護身法界,俗世間的一縷塵埃都不能沾身,何況是刀兵。

緊接著,十幾名北狄人湧入了船艙,這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北狄戰士。賓客手中的刀劍頓時被劈飛,繳下。

謝映之用北狄語道,“只需制住,不許傷人。”

說罷他徑直向榭臺走去,一邊向虛空中漫聲道:“船桅已斷,船尾水輪被毀,你想要撞澔嶺嶕,已不可能,你該收手了。”

一道聲音在魏瑄耳邊低語:“你看他,又和北狄人竄通一氣了,就像當年玄清子一樣。還真是師徒。現在,你相信我的話了罷?”

魏瑄容色蒼俊,反問:“你想要撞澔嶺嶕,讓所有人葬身魚腹?”

那聲音悠然長嘆,“事到如今,你居然還相信謝映之的鬼話?他都帶著北狄人來這裏了,我們打個賭罷,接下來,他就要奪你手中的王劍了。”

寂寂燃燒的綠焰,映得魏瑄的臉陰森又俊秀。

那聲音又貼近他耳邊,細聲細氣道,“你忘了麽?謝先生美人名劍都想要,船頭上,相偕之儀……”

魏瑄神色猛沈。

那聲音繼續循循善誘道,“謝先生品貌無雙,算無遺策,不僅將那位公子騙來當了彩勝,又心甘情願地欣然與之成婚,我猜,這子衿公子身份必然不低罷?說不定還是哪一方諸侯貴胄的世子,謝先生才不惜與他結契來控制他,玄門的人,一直是那麽虛偽。”

謝映之俯身先檢查了北宮潯的傷口,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他的幾個穴位上點過止了血,確認他已無事,這才起身向魏瑄走來,“阿季,你怎麽樣了?”

魏瑄幽沈的眼眸仿佛是一個無底的漩渦,深沈而幽暗,半絲光也透不出來。

謝映之隨即看到了他手中的王劍,心中微微一凜,隨即了然。

他在溯回地裏知曉,虞珩得到帝王劍不久後就試圖囚禁兄長,舉兵北上,生出了稱帝的野心。然而,這次他見到的虞珩,卻只是個追逐美人的紈絝。他根本沒有囚禁兄長、圖謀帝業的野心和魄力。

看來帝王劍流落蒼冥族的手中七年,蒼冥族又善於治器,有可能對王劍下了術。使得每一個得到王劍的人神智紊亂,心生妄念。

謝映之看著魏瑄越來越陰沈的神色,清若琉璃的眸中流露出隱隱的惻憐。

他輕嘆道,“這帝王劍暫時交給我保管罷”

以他的修為應該能夠不受幹擾。

“你看我說中了麽?”那個聲音不失時機地在魏瑄耳邊蔑笑道,“他圖謀的是這把王劍。”

話音未落,森冷的劍刃落到了謝映之的肩上,抵住了他的頸側。

謝映之神色淡然,沒有急於解釋,只用那雙冰魄般清冷的眼眸,靜靜註視著他。

大廳裏彌漫著血腥味和火焰燒過的焦灼味,唯有他身上清雅玄淡的孤香若有若無,讓人心怡。

魏瑄竟有片刻遲疑,眼前之人宛如冰雪雕琢,空靈剔透,似乎並不是血肉之軀。

“帝王劍出鞘必然飲血。”那個聲音刺耳道。

鋒利的劍刃抵著雪白的脖頸,纖薄細致的皮膚下,隱隱看到溫熱跳動的血脈。激起人原始的嗜血般的沖動和欲望。

“你殺了他,就是王劍之主,就贏得了最後一局,殺伐決斷方為王者!”

蕭暥進入大廳時,遠遠就看到了那寒光閃閃的王劍從謝映之的肩頭一寸寸地往下移動。

“映之!”

聲音響起時,冰涼的王劍刺入了溫熱的身體。

謝映之雪白的衣衫綻開了一朵綺麗的血花。

魏瑄心頭一空。長劍竟沒有遇到玄法結界的阻擋,毫無阻力地刺入了謝映之的身體。

這一劍,仿佛刺入了一朵輕雲的柔軟,又像破入了一片冰雪的清冷。

他為什麽不抵抗?!

那一頭,蕭暥心中巨震,他不知道魏瑄為何會突然襲擊謝玄首。

他正要上前,就聽到謝映之的聲音靜靜傳來,淺淡又堅定,“別過來。”

隨即十多名肌肉強勁的北狄武士擋在了他面前。

蕭暥忽然意識到了,他可以跟你結契,與你交心,但是玄門無情,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隔絕你,離開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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